美术作最中的“焦点“
作者:王 俐
来源:《艺海》2010年第07期
注意,实属心理学范畴,它是心理活动对一定对象的指向和集中,是一种复杂的心理活动。而作为艺术作品欣赏自然需要充分依附于注意的导向。观者可根据自己的兴趣、经验、学识等对艺术作品(尤指绘画)中的焦点予以感知与确立,从而对艺术作品保持较为稳定持久的注意。如何把握焦点?什么才能“抓”住我们的眼球,吸引我们的注意,引起心理活动对其指向与集中?艺术作品丰富多样的形式内容,国家、民族、社会等差异,欣赏者因人而异的个性与经历……诸多因素决定了艺术作品中焦点的复杂性。但无论怎样,注意还是在有意与无意中与我们所指向的对象发生了作用。
一、传统中国画——游移的“不动之动”
1、山水画——散点透视——心理体验
传统的中国山水画在透视上一般讲究散点透视,即以多个视点(焦点)表现更为宽泛的空间。在山水画中,我们的心理活动在选择性地指向这N个焦点时,则自然而然地随着画者的“引导”以游移的视线体验作品中的意境。在动态游观中尽情体会边走边看的心理运动,创造出一种可行、可望、可游、可居的审美意境。
张择端的长卷《清明上河图》即典型地运用了散点透视,向我们徐徐展开一幅汴梁城市热闹繁荣、郊外宜人的风景。我们的注意随之延展,不同的散“点”详尽地铺展出一个个生动的画面,市郊、汴河、虹桥、街道、城郭,于是这一颗颗散落的珍珠被我们的视线所串联,而我们则随着画者之动而动,在移动的视线中追求着心理运动的真实。
早在郭熙父子的《林泉高致·山水训》中便提出了“三远”理论,——“山有三远,自山下而仰山巅,谓之高远。自山前而窥山后,谓之深远。自近山而望远山,谓之平远。”这里的“远”俨然已化为山水空间形态的一种心理感受。怎样才能达到这种“远”的境界?显然,观者的注意不再仅停留于有限的画面中,而是更“远”。何谓“深远”?——”自山前而窥山后,谓之深远。”山前至山后,我们的视线无法穿透,于是只有“窥”,以移动的、曲折的的视线,连结多个焦点,在联想机制作用下完成一次超世绝俗的心理体验。 2、人物画——情节性——连环画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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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卷是以故事情节呈现的连续性作品,表现了曹植与洛神宓妃的凄婉真挚的爱情。主人公在长卷中于不同的时空中自然地交替,宛如以连环画尝试叙说着这个浪漫的爱情神话故事。人物在作品中的重复出现,牵引着我们的有意注意。画面中的焦点也被有序地安排在相应的场面中,蓄积着发展之势,任何一个焦点都不是孤立地存在着,它们之间都有着紧密的联系,也正是因为这些因果关系或是发展脉络的承接,使得在欣赏这样的艺术作品时,我们的注意集中于作品之中,并接近清晰准确地去把握每一个关键的“点”,形成身临其境的完整心理运动过程。
二、西方艺术——焦点透视——倾向静视
西方绘画艺术在透视法上崇尚所见的真实,理性而科学地运用着焦点透视,即画面上只有一个焦点或视点的透视法。然而,此处的焦点与我们题中所提及的”焦点”又是有所区别的。后者更多是倾向于我们所说的趣味中心或注意所指向的对象内容。 1、一目了然——特写、近景——“相望”——视觉之冲击
无论是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又或是克拉姆斯柯伊的《无名女郎》;无论是埃德温·朗的油画《瓦实提>,还是伦勃朗、凡·高等艺术家的自画像或肖像,画面都以一目了然的形象塑造,直接引起观者不同强度的感官刺激。那些或特写、或近景的人物肖像,以最直观的方式单纯而明晰地呈现在我们面前,直面着站立于它面前的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我们无法不从他们丰富的表情或深情的“对视”中感受着视觉上的冲击与心灵上的震撼。而对于画面上最直截了当的焦点之注意也变得更为持久,并在这样的注意中体会着“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互容。 2、隐性的“焦点”——延伸——画面外的未知
诸多时候,我们的视觉、知觉、感觉会伴随着想象、联想等心理活动而存在。我们总是想要确立一个准确的所谓的“焦点”,其实,我们是否也曾想过:这些“焦点”甚至是可以延续到画面以外的无限空间的。虽然这看似有些不够理性,但是当你注意到画面之外可能存在的另外一个我们或许可感可知的神秘世界后,这些“隐性的”焦点似乎都成为了可能。例如雅克·约瑟夫·提索特的《楼梯》,少女的身后落地的豪华大窗,以及她探身的优雅,都似乎在竭力吸引着对少女的注意,以及对她心理活动的细细揣测,可是也正是俯身微探的动作使我不得不将注意延展至窗外——那个可能充满矛盾与不安的世界。而此刻,注意又似乎不仅仅局限于某些客观存在的真实所见。
3、多个焦点——绘画中的节奏与韵律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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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加的《演出之前》,以均衡的、近乎平等的刻画手段表现了芭蕾舞演出前舞者的准备。但画面上没有过于出挑的人物,甚至以运动的曲线构图将人物串联。以至于我们的感官无法最确切地定位于某个形象,而只能在跃动的焦点中实现注意的选择。而这诸多焦点的有意组合营造了绘画中感知的韵律与节奏美感。 4、似是非是——意料之中的“意外”
对于罗塞蒂的《沃提考迪亚的维纳斯》而言,常规下,画面的焦点无疑应成为画面上饱满的半身胸像的维纳斯,但当执于胸前的短箭与她美好的裸体形成柔与刚的鲜明对比时,兴趣的中心似乎开始转移,没有人愿意这冰冷的箭伤害到那美丽圣洁的侗体,于是,注意由于一系列复杂的心理活动而产生了变化,集中于那短小却有力的尖刃上。由于注意的对象因人而异,所以在选择时可能造成似是非是的尴尬。不得不说对比的运用促成了一个反常规的意外。而光源的强化则加强了明暗的反差与对比。 5、重复的焦点——模式中求变
当注意的对象几近一致时,我们可能需要以变化的眼光去看待与分析。注意似乎完全可以以一概全,可是即使是重复的模式出现,我们的注意还是被有意识地刺激着。波普艺术中的《玛丽莲梦露》:相同的模式、不同的色彩与组合,注意恐怕在一致的模式和刺激感官的鲜艳中更需发挥其功能,以达到”面面俱到”。 6、趣味中心之“构建”的几种方式 (1)构图
毕达哥拉斯提出“数”的和谐,以理性的数、比例运用于艺术作品中。在绘画中,对角线的交点即是画面的中心,一般符合注意的常规,即会成为注意的焦点,比如——布格罗《战争》、博尔迪尼《西班牙舞女》,前者画面中心的两个打斗玩耍的小孩以及后者激情舞动的女子无疑就应是注意的焦点对象。但是,很多作品却往往不按常理出牌,而是精心地营造画面,竭力体现着艺术家想要表达的某种艺术效果。而这些一般不会以常规单纯的构图方式出现,而是更加具有神秘性,如许多作品的注意点被置于或引申至三角形构图的顶端,揭示着一种运动的张力,比如席里柯的海难题材油画《梅杜萨之筏》与德拉克罗瓦的《自由引导人民》,趣味中心则可能在充满动势的升腾中定位于金宇塔顶部的人或物。 (2)目光的指向性
如前面谈到的肖像画,通过目光的相吸从而刺激感官,形成对对象的指向与集中外,许多油画作品也是颇费心思的,即没有与观者直视的震撼,却巧妙地通过视线目光的交接转移达成作品的立意。比如亚历山大·卡巴内尔的《克娄巴特拉用死囚尝毒》,通过克娄巴特拉的目光直接指向远处残酷的一幕。尽管就形体的大小而言,死囚的形象显得微不足道,但画家确实恰倒好处地揭露了这一幕,并巧妙地引起了我们对这样一个小形象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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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动作手势的诱与导
达芬奇的《岩问圣母》,人物的处理因为手的相吸而显得尤为精妙。和谐的比例、准确的透视、理性的描绘,这些来自不同个体的手将我们的注意集中到了何处?耶酥、圣母又或是某处未知?
(4)媒介的合理应用
望远镜、镜子等事物似乎是最为普遍的媒介,德加《拿着望远镜看歌剧的女人》,正对着你,举着望远镜,看过来……你不能直接感觉到她隐于事物后的那双眼睛,也无法窥到她丰富的内心世界,于是,望远镜成为了阻隔在你与她之间的一个屏障,而画面的趣味中心应该就是那个阻碍你注意她表情的特殊事物吧。当然,除此之外,镜子的介入是最为常见的,凡·埃克《阿尔诺芬尼夫妇像》中的镜子里的世界,以及委拉斯开兹的《宫娥》中未出现的国王与王后都在镜子中找到了最为特别的”出场”方式,而这样的艺术处理又怎能不吸引我们的注意? 注意的研究很广泛,在艺术作品,尤其是绘画领域中更能突显出其必要性,注意的发生为艺术中的想象、思维、记忆等其它心理活动创造了更为形象生动的前提。可以说,注意不是纯粹地看,她是一种复杂的心理活动,借助于诸多因素从而丰富“看”的内涵与深度。所以,在对对象注意的过程中,其实已然完成了一次较为复杂的心理运动过程。而艺术作品中焦点的选择,也在于观者的体会、感受、经验与方方面面。不管怎样,让我们将艺术中的注意进行到底,以期更有效地实现艺术作品的透彻理解与体味。 (作者单位:苏州大学艺术学院08级艺术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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