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编 80年代以来的文学 第四章 新时期现实主义诗歌的复归与新诗潮的崛起 一、拨乱反正与解放思想 1、拨乱反正 文学界的拨乱反正包括两个方面:其一是批判“阴谋文艺”,揭露“四人帮”篡党夺权的反革命政治目的和“搞修正主义,复辟资本主义”的极右的政治路线;其二是批判“文艺黑线专政”论,推倒“四人帮”的文化专制主义,为“文革”中受到诬陷的作家作品翻案平反,一批被打成“毒草”的“红色经典”和被打成“黑帮”的作家、批评家和文艺领导人相继获得了“解放”。 2、思想解放运动 1978年5月11日,《光明日报》发表特约评论员文章《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1978年12月,十一届三中全会在北京召开 十一届三中全会从根本思想上解除了“两个凡是”的束缚,停止使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口号,明确将全党的工作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确立了改革、开放的大政方针,也为徘徊中的文学指示了发展方向。 1978年5月,中国文联及中国作协正式恢复活动,《文艺报》复刊。 1978年11月,中央正式为1957年错划的“右派分子”平反。 1979年1月,胡风出狱。 1979年3月,1978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颁奖大会在京举行,新时期文学评奖制度由此建立。 1979年第4期《上海文学》推出评论员文章《为文艺正名――驳“文艺是阶级斗争的工具”说》。 1979年10月,第四次文代会在北京召开,会议以隆重而盛大的方式确认了中国当代文学发展的历史性转折。邓小平代表党中央、国务院在《祝词》中宣布:“党对文艺工作的领导,不是发号施令,不是要求文学艺术从属于临时的、具体的、直接的政治任务,而是根据文学艺术的特征和发展规律,帮助文艺工作者获得条件来不断繁荣文学艺术,提高文学艺术水平,创作出无愧于我国伟大人民、伟大时代的优秀文学艺术作品和表演艺术。” 二、现实主义诗歌 贺敬之、艾青、李瑛、柯岩、张志民等 承继着新中国的革命现实主义,在内容上以颂歌、战歌为主,在艺术样式和风格上,沿袭政治抒情诗的路数,以较大篇幅和较为齐整的格式来抒发革命的豪情壮志。 1、归来诗人 “归来诗人”包括绿原、曾卓、牛汉、流沙河、公刘、白桦、邵燕祥等,他们的诗作以更多的历史沧桑感和屡遭精神创伤的斑驳感褪除了革命现实主义浓郁的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色彩,诗作中透露出的历史的沉思、伤痛的喟叹、人性的剖析和自我的反省,构成了他们诗作中的基本元素,也是对当代现实主义诗歌的深
度开发。 《重读 》(绿原) 《悼念一棵枫树》(牛汉) 《悬崖边的树》(曾卓) 《故园九咏》(流沙河) 《沉思》(公刘) 《阳光,谁也不能垄断》(白桦) 《假如生活重新开头》(邵燕祥) 牛汉:《悼念一棵枫树》 我想写几页小诗,把你最后 的绿叶保留下几片来 ――摘自日记 湖边山丘上 那棵最高大的枫树 被伐倒了…… 在秋天的一个早晨 几个村庄 和这一片山野 都听到了,感觉到了 枫树倒下的声响 想不到 一棵枫树 表皮灰暗而粗犷 发着苦涩气息 但它的生命内部 却贮蓄了这么多的芬芳 芬芳 使人悲伤 枫树直挺挺的 躺在草丛和荆棘上 那么庞大,那么青翠 看上去比它站立的时候 还要雄伟和美丽 泪珠 也发着芬芳 不是泪珠吧 它是枫树的生命 还没有死亡的血球 村边的山丘 缩小了许多 仿佛低下了头颅 伐倒了 一棵枫树 伐倒了 一个与大地相连的生命 2、青年诗人 雷抒雁抒情长诗《小草在歌唱》、韩翰的《重量》、公刘的《刑场》、梁南的《谁之罪》等――诗歌界的伤痕文学。 叶文福的《将军,你不能这样做》、熊召政的《请举起森林般的手,制止!》――诗歌创作中揭露官场腐败的发轫之作。 曲有源的《关于入党动机》、《打呼噜会议》、《权力的“退赔”》等作品――恢复了政治讽刺诗的传统 李发模的叙事长诗《呼声》――以悲剧风格继续着“伤痕”的叙述 骆耕野的抒情长诗《不满》――直接宣泄“不满”、为“不满”正名的诗作。 张学梦《现代化和我们自己》――诗界“改革文学”的先声 《关于生产力的歌》、《致经济学家》、《啊,经济规律》等――应和“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政论主题。 刘组慈的《为高举和不举的手歌唱》、徐刚的《刻在天上和地上的证词》及曲有源的《我歌唱西单民主墙》等――对现代民主的吁求。 3、西部诗人 以现实主义为基础而同时具有浓郁的浪漫主义气息的是以昌耀、杨牧、章德益、周涛等“西部诗人”为代表的新边塞诗。 一是环境的浪漫: 章德益的《我应该是一角大西北的土地》 周涛的《牧人》 二是心绪的浪漫: “一切繁华的喧闹/都似潮水退了岸/留下这块荒芜沉寂的旷原/成了我对历史的祭坛”(周涛《荒原祭》) “兀立于戈壁或沙漠的边缘/坚持在人迹罕至的蛮荒/任流沙的浪涛/一直淹没在脚边”(周涛《胡杨》) 三是精神追求的浪漫: 昌耀:将来自现实的生活经验提升为哲学的乃至于宗教似的人生体悟 《慈航》、《山旅》等作品中,苦难成为苦修的一段精神历程,劫后余生的超然使诗人对爱
和生命永远持有宽宥和悲悯的情怀,这成为昌耀诗作的独特之处。 三、朦胧诗、新生代 1、朦胧诗 白洋淀诗群与《今天》 芒克(姜世伟)、多多(栗世征)、根子(岳重)等以不驯的思想、乖张的感受和奇特的诗语为后来的新诗潮奠放下基石。新的感受方式和表达方式使“白洋淀诗群”产生了不小的磁场效应,吸引了北岛、江河等人的造访,也为《今天》的创办做了铺垫。 1978年底,芒克、北岛等人发起创办《今天》杂志。集结起了顾城、舒婷、杨炼、严力等诗人,且将其诗作的影响扩散开去。 “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尚且遥远,对于我们这代人来说,今天,只有今天!”(代发刊词《致读者》) 朦胧诗大讨论 章明的《令人气闷的“朦胧”》(1980年第8期《诗刊》“问题讨论”专栏) “懂”和“不懂”的争论――由于“新的美学原则的崛起”而引发的文学观念冲突 “崛起的青年对我们传统的美学观常常表现出一种不驯服的姿态。他们不屑于作时代精神的号筒,也不屑于表现自我感情以外的丰功伟绩。他们甚至于回避去写那些我们习惯了的人物的经历、英勇的斗争和忘我的劳动的场景。他们和我们五十年代的颂歌传统和六十年代战歌传统有所不同,不是直接去赞美生活,而是追求溶解在心灵中的秘密。”(孙绍振) “三个崛起”:谢冕《在新的崛起面前》、孙绍振《新的美学原则在崛起》、徐敬亚的《崛起的诗群》 反对派:臧克家和艾青 臧克家视朦胧诗为“诗歌创作的一股不正之风”,是“社会主义文艺发展中的一股逆流”。 艾青批评朦胧诗的理论“就是以‘我’为创作的中心”,“排除了表现‘自我’以外的东西,把‘我’扩大到了遮掩整个世界”,并指责“几个‘崛起论者’信口胡说一味吹捧的话”。 北岛:哲思型 “对于世界/我永远是个陌生人/我不懂它的语言/它不懂我的沉默”(《无题》);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回答》) 回答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冰川纪过去了, 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 好望角发现了, 为什么死海里千帆相竞?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 为了在审判之前, 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 告诉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
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
就让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
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
就让人类重新选择生存的峰顶。
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
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舒婷:抒情型 “如果你是火/我愿是碳”,“如果你是树/我愿是土壤”(《赠》)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致橡树》)。 诗歌意象清新自然,也最说不上“朦胧”。 神女峰 在向你挥舞的各色花帕中 是谁的手突然收回 紧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当人们四散离去, 谁 还站在船尾 衣裙漫飞, 如
翻涌不息的云 江涛 高一声 低一声 美丽的梦留下美丽的忧伤 人间天上, 代代相传 但是, 心 真能变成石头吗 为了眺望天上来鸿 而错过无数人间月明 沿着江峰 金光菊和女贞子的洪流 正煽动着新的背叛 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 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顾城:梦幻型 “你相信了你编写的童话/自己就成了童话中幽蓝的花/你的眼睛省略过/病树、颓墙/锈崩的铁栅/只凭一个简单的信号/集合起星星、紫云英和蝈蝈的队伍/向着没有被污染的远方/出发。”(舒婷《童话诗人》) “把我的幻影和梦/放在狭长的贝壳里/柳枝编成的船篷/还旋绕着夏蝉的长鸣/拉紧桅绳/风吹起晨雾的帆/我开航了”(《生命幻想曲》) 《一代人》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江河和杨炼:文化型、史诗性 承上启下:从政治抒情诗传统到启蒙传统 江河的《纪念碑》、杨炼的《大雁塔》 “现代史诗”、“抒情史诗”等 杨炼《诺日朗》 、江河《太阳和他的反光》,把目光投向古老的神话和民俗,探寻生命的本源和民族的精魂。――与小说界的“寻根热”不期而遇而又声息相通。 以诗歌来宣喻自己的文化哲学,其浓郁的抒情、大胆的夸张、隐奥的象征、瑰丽的色彩、诡谲的境界、铺张的辞藻体现出“思、史、诗”相综合的“史诗品格”。 “更年轻的一代”诗人对朦胧诗及其代表诗人发起的颠覆与反叛 “大学生诗派” :“当朦胧诗以咄咄逼人之势覆盖中国诗坛的时候,捣碎这一切!――这便是它动用的全部手段。它的目的也不过如此:捣碎!打破!砸烂!” “第三代” :“随共和国旗帜升起的第一代人/十年铸造了第二代/在大时代广阔的背景下,诞生了我们/――‘第三代’人” 。 将朦胧诗视为“意识形态”表达而脱离了诗歌的“本体”,因而它已经被官方接纳并融入了主流话语。 朦胧诗内部的分化 梁小斌在《诗人的崩溃》这篇短文中直截了当地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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