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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记事

2020-08-11 来源:星星旅游
二十年的军旅生涯,恍然若梦。满眼的葱绿如影相随,那是一种浸淫到骨髓里面的记忆,想赶也赶不走,想忘也忘不掉——有时是雄壮、是刚毅、是浑厚,但更多的时候是绿色缭绕,几许苍茫……

西瓜科长

似早已相约,又似不约而同,我和几位老战友又一次踏上了通向老营盘的那条路。

二十多年了啊!那些熟悉的事物,而今呈现在眼前,充盈了回忆。那时候,我们就在这粤东山地的一个部队里,很长一段时间,白天操练,晚上做梦,而现在,几人中——我和老王、老胡早巳脱下军装成了大腹便便的商贾,唯有老中医和程二蛋仍在部队,过去的普通士兵已是手握重兵的团长、旅长了。

又看见了八十年代我们的办公室,还是以前的三间老房子,只是房子的装饰和屋内的摆设稍许有些变化。这就是当年我们操练的地方,说操练,其实是操练笔杆子。那会儿我们都在宣传科,办公的地方原本是国民党一个王牌部队的旅部,房子的墙壁是用大块天然麻石砌成的。望着历经半个多世纪风雨的浸淫,至今仍旧沉稳得像一尊铁塔似的办公楼,看着一群一群进进出出穿着新式军装、全是陌生面孔的军人,这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啊。

几个老战友站在门槛外,瞅着屋里,又几乎是瞅着屋里

的同一个位置,那是—个人的位置一我们的科长,他在这

个位置上领导了我们三年之久。在我们的印象中,瘦高瘦高的谭西娃——谭科长,睁着两只充满血丝的大眼睛,整日烟不离手酒不离口。野营拉练时,别人的水壶装的是冷开水,唯有谭科长的水壶装的是满壶的广东米酒。晚上加班写材料,也总是离不开烟酒。用他自己的话说,离了这两样东西,

军营记事

一李清明

他就找不到半点灵感。知道了谭科长的喜好,同在政治部一块儿工作的干部科、组织科、群工科的科长们遇有重大材料需要老谭把关,就说有好烟好酒,老谭的眼睛就瞅着某个方向了,你说他这鼻子,比脑子还灵,远远就闻到酒香了。好!真不知他是说酒好呢,还是把这事一口应承下来了。

平日里,遇上科里突击写大块文章,谭科长先是把大伙叫到一起抽烟、喝酒、“打拖拉机”,大伙就知道,这一晚别想做梦了,得做事了。吵吵闹闹的,听见墙壁上拉起钟鸣声,不用看,午夜十二点,大伙儿便在一地的烟头、酒瓶、一片狼藉中,开始了操练。大伙分头写,一人一章,写完一章科长改一章……天一放亮,烟抽完了,酒喝干了,一篇上万字的大块文章就“炮制”出来了。在炎热的夏夜里加班,还会加上几盘冰镇西瓜,呷一口,透心凉。

老谭和我算是大老乡,来自湘南山区,据说他祖辈曾是曾国藩手下湘军里的一个不小的头目。后来家道中落,到全国解放时,谭家已是“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的贫雇农。尽管如此,谭家还是一直秉承了祖辈传下来的“习文尚武”的家教传统,老谭从小就之乎者也,出13成章,身体也倍棒。一次,我们喝酒喝高了,胆子也大了,就盘问起科长的大名,谭西娃。嘿嘿,一听就叫人想笑。但老谭不笑,一脸的伤感,看样子像要哭。后来我们才晓得,老谭命苦,他娘生他时正是五十年代困难时期,当时他娘在西瓜地里干活,娃儿就生在了瓜地里,就随意地叫他“西瓜”了。还是上学后,家族里的教书先生认为“西瓜”太土,遂改为“西娃”。那之后,我们在背后都管他叫西瓜科长,但叫起来并不滑稽,反而有些悲凉的意味。

也许是秉承了湖湘文化中经世致用的精髓,谭西娃自当新兵蛋子开始,总是笔杆子枪杆子两手抓,两手都硬。他当上师部最年轻的宣传科长后,“招兵买马”的标准也是不

敢文叙事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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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身体赢弱的纯笔杆子,挑的全是“坐下来能写书,站起来能杀猪”的双料秀才。现实中,大凡有两把刷子的人,优点明显,缺点也明显。我们西瓜科长本人如此,他的麾下,包括我在内,一共是“八大金刚”,个个都是优点和缺点一样明显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平日谭科长管人,自有他独特的一套,晚睡晚起,作风稀松一些,他很少管。用谭科长自己的话说,他只强调两点:第一,不管“白猫黑猫”,只要把本职工作干好就行;第二,要在作风上面做到:前面不能翘X巴,后面不能翘尾巴。

这话一听虽有些粗俗,仔细揣摩却抓到了要害。你看这些个大头兵长年累月地生活在封闭状态,营盘里本来又男多女少,这么多身强体壮的小伙子,用兵话说,“在部队时间

长了,看到母猪都是双眼皮”。所以,第一就是要防止官兵在

男女关系问题上犯错误。至于后面不能翘尾巴,也是部队当时的实在情势,八十年代前后,部队官兵文化水平都不高,老资历的干部又多,如果你有点文化,能耍个笔杆子,又耍出了点儿成绩,就非要夹着尾巴做人,不这样,很容易让人看不惯,无法与大伙儿打成一片。

其实,西瓜科长的通俗哲学还不止这些。比如。他教我

们如何做人怎么干事,就要像骑三轮车爬陡坡——头要不

停地点,脚要不停地踩;写文章,文字要干净利索,要学哮喘

病人讲话,短句多,长话少讲。当时,程二蛋是宣传科下属的

电影组组长,我是新闻报道组组长。我俩到宣传科的时间最长,因当时的部队体制都没提干,做的却都是干部的事,用现在的话叫“以工代于”。西瓜科长对我俩没有早日当上干部,一肚子的内疚,仿佛我俩没穿上四个兜的干部服是他的

错,就像欠了我们什么,想方设法要给我们一点补偿,除了

年年给我俩立功受奖,一到节假日,他总是叫上我们两个单身汉到他家里,抽烟、喝酒、打牙祭。

程二蛋,江西老表,父亲是公社党委书记,在我们这些农村兵眼里,是一个十足的“高干子弟”。不知身为干部的父亲为何给儿子起了这么个土里吧唧的名字?二蛋自己解释说,他从小长得就像个女娃,细皮嫩肉,面若桃花。父亲担心他忘了男儿身,遂唤为二蛋。入伍后的程二蛋身材高挑,长着一副白皙的瓜子脸,是我们政治部机关有名的美男子。又能写会画,普通话讲得也好。这就让我们科长很担心,也总不忘敲打他,前面不能翘X巴。说到我呢,自当新兵开始,就在“磨笔杆子”,后来从连、营、团、师一路“磨”来,竟磨出了一些小小的名气。平日,隔三岔五地还会在地方和军队的报纸上发表一些文章,稍不留神就会把眼睛看到天上。为这。西瓜科长没少担心、操心,他对我警告得最多的,就是后面不能翘尾巴。

驰r孵

西瓜科长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很快就变成了现实。没过多久,我因看不惯部队有些领导热衷于搞形式主义,擅自给报社写了篇批评报道,结果被师政委点名批评,还差点挨了处分。程二蛋呢,私下和电影组邻近的师部服务社的一位漂亮的女售货员谈恋爱,结果也是东窗事发,在科长跟前栽了。我和二蛋算是资历相当,境遇一样,同病相怜惺惺相惜。闲时,我喜欢到二蛋的电影组走走,有时吹吹牛,有时翻看一些影视美女画报什么的……因部队明文规定:战士不准在驻地谈恋爱。为此,二蛋的恋情进行得十分隐秘。科里,也只有我一人知道。也许是害怕露了馅,那段时间,作为“地下工作者”的二蛋最爱和我扯淡聊天,消除一下紧张心理。俗话说,纸终究包不住火。也活该二蛋倒霉,一日周五下班,二蛋以为是周间必放的下班军号。下班的时间到了,军号却久等不响,西瓜科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冲冲赶来广播室,一看,坏了!二蛋一眼瞅见科长,心里也叫一声,坏了……

活该我也倒霉。西瓜科长带着一位保卫干事走下办公楼的时候,正遇上下午睡到自然醒、想到办公室去看报纸的我。就在我哈腰点头想跟科长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却一改往日的和善,满脸严肃地喝令我“站住”,又问我最近干了什么坏事,叫我老实交代!当时,我虽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回答,除了最近写了那个报道挨了批,好

叫我仔细想想到底干了什么坏事,想好了,随时向他报告。长发火的缘由……忐忑不安地紧张了大半天。

晚饭后,我越想越不对劲,只好上服务社买了两个西瓜,摸黑来到谭科长家。西瓜科长见我虚汗淋淋地抱着两个西瓜,大概也知道了来意。还没等我开口,他先“扑哧”一笑,乐了,然后才老谋深箅地道出了吓我的原因。他说下午抓了程二蛋,知道你小子平时和他共裤连裆,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便想趁机诈诈你,谁知你小子还蛮坚强……好玩的是,当我刚一退出谭科长家,便在门口碰到了也抱着两个大西瓜满脸蔫茄子似的程二蛋。我拍了拍二蛋的肩膀,说了声“哥们,挺住”,便躲在路边的石头后等二蛋出来。后来,二蛋写了份保证书,当着全科的人作了一次检查,便过关了。这个结果,多少让我和全科的干部战士有些意想不到。如果按照部队当时的惯例,犯了这号事,重则当即退伍回乡,轻则要受到党纪、军规处理。但西瓜科长却说:“年轻人犯错上帝

都会原谅,关键是要知错即改,不能重掉在一个坑里。”听

说,后来二蛋的轻罚还遭到上级的责问,但都被西瓜科长顶住了,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顶住的,这个人,看上去简单,还

六,便在广播室和女售货员谈起了恋爱,忘记了每日正课时像……好像再没干什么坏事了。谭科长从鼻子里哼一声,

那会儿我还不知道二蛋出了事,也就压根儿不晓得西瓜科真不简单。

没想到没过多久,西瓜科长也倒霉了。当时,有个大学毕业刚分到我们科里来工作的干事,叫卢索,听起来像是卢

梭,很有点哲学家的味道。他来科里时,部队正进行重大改革——是凡部队士兵提干必须是军事院校毕业;二是为

提高部队干部的整体文化素质,从地方大学招收了许多大

学生入伍干部。卢干事毕业于地方一所名牌大学的中文系,

因此进了部队,他刚来时对部队管理还不大了解,又适应不了部队紧张单调的生活,难免茫然、孤寂,不知是想放松一下自己还是想消磨无聊的时间,他在一天晚上竟跑到部队

驻地附近种西瓜的老乡家偷看黄色录像,结果按捺不住,有些强迫地与西瓜老板的老婆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很快西

瓜老板把状告到了师长那里。这下事情闹大了,西瓜科长想捂也捂不住,心里头特别窝火。而上面又在追查,让他赶紧

把事情调查清楚。科长也许是逼急了,也许是出于习惯,还

是用对我和二蛋的办法——“一恐、二吓、三吼”,可怜卢干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白面书生,自然没有我和二蛋这种“老兵油条”坚强,结果在西瓜科长的一轮连珠炮下,招架不住竟在禁闭室里用皮带吊在高高的窗梁上。一个好生生

的大学生干部竞被吓死了!这事惊动了全师上下,师长犹为光火,大骂西瓜科长太简单、太粗暴。而那时,西瓜科长

仕途正一片看好,听说到了年底,就要调到军部升任宣传处长,却为了这事倒大霉了,不但提升的事泡了汤,连那身他原本打算穿一生的军装也脱下了。在送别谭科长的晚宴

上,我们全科的干部战士一边流泪一边喝酒,最后都哭着

抱成了一团……

光阴似箭,十多年后,我们几个在广州又一次见到了西瓜科长。这次,他的身份是家乡洞口县的县长,他是为推销

家乡的特产一无籽西瓜来广州的。战友相聚,照例少不了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有些意外的是,平日酒量最大、常

常“酒精考验”的程二蛋却第一个喝醉了!望着肩扛两杠两

星已官至县团级的程二蛋抱着原来的西瓜科长、现在的西

瓜县长流泪不止的醉样,他当时的心情,作为旁观者的我们

是最为清楚的。——有悲怆,有怀念,更有感激。不久,我们醉了,西瓜科长也醉了。喝醉了的西瓜科长,重复得最多的

一句竟是:卢干事为什么要自杀?他不死该有多好啊!……

要不现在也会和我们一起喝酒、呷西瓜!

呵呵……呷西瓜、呷西瓜,西瓜解酒啊!

老班长

在我不长不短的军旅生涯中,曾有三任班长。前两任,一位是新兵连班长,一位是下连队后的班长,他们带我的时

间都不是很长,加之时光久远,已是一个模糊的记忆。唯有第三任,也就是在我1983年“月调到团机关后的班长,在我的脑海中记忆深刻。

老班长大名叫曹建赓。早我两年兵,虽有一米七八的个

头,但长相斯文,除了骨子里有股傲气之外,大多数时候温

文尔雅,天生一副文官相。其时,曹班长正是团政治处宣传

股的新闻报道组组长。当时报道组加上我一共四个兵,同属

宣传股管辖的电影队、广播室还有五个兵,为便于管理。团里便合编成了一个班的建制,老曹任班长。曹班长入伍前曾

当过一年的民办教师,高考时因偏科,仅差两分落榜。班长和我是地道的同乡,1966年前曾同属一县,后班长家属地被划归湖南省属屈原农场,地域名称屈原,正是楚大夫屈原

投泪罗江的地方。台湾诗人余光中曾把泪罗江比喻成“蓝墨

水的上游”,是中国诗歌的源头。也许是地灵人杰的缘故,曹

班长虽处“兵头将尾”,却是当时团里有名的秀才,一年可以在部队的《解放军报》《战士报》等大军区、省级以上的报纸

杂志上刊登新闻稿件和文学作品上百篇。在我还没调去团

新闻报道组之前,曹班长已连续两年荣立三等功了。在和平时期,一个战士在服役期间能连续荣立两次功,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不说所在部队的官兵看重,就是在地方,谁

的立功喜报寄回了家,武装部的领导都是要组织学校的学生敲锣打鼓送到战士家里的。当时,地方政策还规定,战士在部队荣立三等功以上的,退伍回去由政府安排工作。

当时的曹班长在我们这些小兵眼里,已是一个非常了

不起的人物了。进门要喊“报告”,见了面要敬军礼,至于给

他打洗脸水、洗衣服、叠被子就更不在话下了。曹班长给我记忆深刻的不是手把手地教我写文章,也不是与他在一起

同吃同住同工作,而是优秀的曹班长在我进团报道组一年

后,居然被团里安排退伍了。

曹班长不但有才,而且很注重“小节”。他每日晨起早操

完后,都要用土制的烫斗(用军用El缸盛着开水)将军装烫

平;总是将留的不太长I均/1,分头梳理得纹丝不乱,无论走到哪里,上衣13袋总是不忘揣着一把小梳子;夏天,部队统发

的凉鞋和黄色线袜他是不穿的,取而代之的是自己购买的皮凉鞋和白袜子;每次下连队采访或外出之前.曹班长还不忘往身上洒些香水。早晨用洗面奶洗脸、擦雪花膏,等等,也都是曹班长的“必修课”。更为严重的是,曹班长还与一位女文学爱好者谈起了恋爱,情书常常是三天-IJ,叠,五天一大叠。虽然曹班长是在认真地谈恋爱,后来初恋情人也成了他

的妻子,但是曹班长的超常之举还是被“好事者”捅到了团

领导那里。战士不准谈恋爱,那是被写进了解放军《纪律条令》里的。说白了,那是一根“高压线”,轻易触摸不得。

散文像事l∞

这些嗜好和举动,移到今天,都算不了什么,最多也就是被人们茶余饭后说笑一下,被称作是“小资情调”而已。但是在当时的部队就有很多人看不惯了,更何况曹班长仅是一位拿津贴费的班长。所以,尽管曹班长业务非常出色,但因小节问题,上学提干的问题一直未能解决。还有,有才的曹班长,还常常自命清高,机关的一些参谋、干事、助理员尽管都是干部,但能让曹班长正眼瞧瞧的没几个。

曹班长退伍离队的时候,是1984年的秋天。本来战士退伍是要部队统一送到火车站的,曹班长作为部队的有功人员,他被团长特批单独离队。开始,政治处的干部、战士说

好都要来送他的,但曹班长还是选择了在天刚蒙蒙亮部队

起床号吹响之前,轻轻地叫上我用自行车驮着他简单的行李离开营区。当时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我和曹班长默默无语地行走在部队通往集镇汽车站的路上,营区离汽车站也就十分钟的路程,我俩却都感觉到十分的漫长。曹班长登上汽车的那一刻,恰好营区的起床号响了,听着这熟悉的军号,我猛然看见,曹班长的双眼噙满了泪水……

曹班长离开后不久,我便接过了他的“衣钵”,当上了班长,工作成绩也和他—样出色。不同的是,每当我想翘翘尾巴,想傲视别人,也想让J隋感的野马放纵一下的时候,我的脑海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曹班长离队时那双噙满泪水的双眼……尽管后来部队的要求更严了,入党、上学、立功、提干的指标也卡得更紧,但我还是咬紧牙关,滚石上山,—项—项地实现了它——做成了曹班长想做而没做或的事情。应该说,是曹班长的前车之鉴让我少走了许多弯路。

二十多年后,当我伴着“我的老班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我的老班长,谢谢你给了我坚强。这些年你的家乡变样了吗?这些年你的愿望实现了吗?……我的老班长,我真想再跟着你,一起把歌唱……”的旋律再次找到曹班长时,得知他曾任过屈原农场分场的党委书记、水利局长,准备升任

农场副场长时,老班长又被“卡壳”了。屈原农场属正县级,

能当个副职就是正儿八经的副处了。对于已在部队丧失过

一次发展机遇的老班长来说,那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现任屈原农场的欧场长曾在我家乡的县里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县委副书记,跟我较为熟悉。欧场长告诉我,虽然

曹班长在回地方近二十年的工作中,干一行爱一行,行行都

干得风生水起,但因恃才傲物,眼睛容不得沙子,常常是“众人皆醉,唯我独醒”,在仕途上没有更大的进步。后来,当我与欧场长进一步聊天,说起老班长在部队和地方的林林总总时,老欧还告诉我,退伍后的曹班长还是依然故我,又将部队的“毛病”和“小节”原装带回了地方。正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也。比如,老曹不斗酒、不打麻将、不习惯与同僚们

10。l散文嘲摹

“打成一片”,每天下班后便回到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相妻教子”,关起房门练练毛笔字、写点小块文章什么的……总让官场的朋友感到有些格格不入。还有,平常在工作当中老曹还喜欢发表自己不同的政见,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也让上级和同事有些无法接受。

又是一个秋日,我和曹班长两人相会在家乡泪罗江边的一个酒楼。三大杯白酒下肚,说起多年前秋天的离别,说起这次竞选副场长的失利,说起许多的贵人和小人,老班长的眼睛又湿润了……此情此景,我先是想到了先哲的一句

名言:“性格即命运。”但也想到自己曾以老班长为鉴,不断

学习和充实,不断地修正和超越,不断地改变性格和命运的过程……然而,面对先天的诸多条件曾优于我、曾经用心教过我、双鬓已是斑斑白色的老班长,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放风筝的女兵

二十五岁前,我是不敢轻言爱情的。那时,我脚上的黄泥尚未洗净,草鞋也尚未换成皮鞋。穷人没有爱情,这句话一直如刀刻石凿般地烙在我的记忆深处,它没有因岁月的流逝而淡化,而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深刻。我是一个地地道道农民的儿子,因读书偏科,初中尚未毕业便辍学在家。爱情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奢侈的话题。我自己知晓,如果不能走出农村,不能自己改变自己的命运,别说爱情,恐怕连找一个过日子的老婆都很难很难。

和妻子结婚之前,我曾谈过一次恋爱。但那称不上一份完整的爱情,充其量只是一颗豆粒那么小的,还没等长出一株164《3绿芽,便被狠心地掐断了。在后来的学习和工作当中,我一直认为,农村孩子和城市孩子本质上是没有多少区别的,不同之处在于心理素质上存在着差异。贫穷、闭塞所

造成的自卑与胆怯,就像蜗牛背负了沉重的硬壳,让人难以

超越。这点,在我后来与女兵叶梅的交往中便得到了印证。

尽管我不知道叶梅当时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自己总认为自

身条件差,去追她老是有一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自卑感。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春日,我作为野战部队的新闻报道骨干,经所在部队选送,来到了广州白云山下的军区文化补习学校,准备接受为期半年的集中学习,参加地方大学的招生考试。报到的那天正值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放下简单的行李,见时间尚早,便独自一人爬上了学校后面的一座不是很高的山峰。放眼望去,山下树影婆娑,山涧流水潺潺,一阵和煦的春风吹过,让人心旷神怡。这时,一只蓝色的蝴蝶风筝跳人我的眼帘,顺着若隐若现的丝线,我找到了一张红扑扑的笑脸,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的女兵。

女兵名叫叶梅,出生于军人家庭,母亲是大学教师。她来自军区通信总站,也是和我一起来文化学校学习的。叶梅长着高挑的身材,说一口十分标准的普通话。鹅蛋型白皙的面颊上镶配着两条柳叶弯眉,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再配上得体的军装……常常把男同胞的眼睛拉得直直的。有人说,一个女孩如果穿上军装还不美的话,那肯定就与美无缘了。一位本身就很漂亮,身材和气质都很好的女孩,再配上一套得体的军装,那种刚柔相济的美感真无法用语言和文字来

进行描述。叶梅不但人长得美,气质优雅,她还爱好文学,诗

歌和散文写得最好。当时,《战士文艺》上曾发表过她一篇名为《晨练》的散文,其中有一段我印象最深:“晨曦初露的清晨,突然响起了一阵紧急集合的哨声,像一把斧头用力地划破了天空的宁静……”

补习班上,我是班长,叶梅是学习委员。我当班长一是因为兵龄长,二是因为当兵期间每年都能在部队的报纸、杂志上刊登近百篇文章,小有影响,领导就指派我临时负责。叶梅是因为学习成绩好,听说当兵之前考大学只差三分。我高中都没上过,读初中时还严重偏科,数理化课一直令我头疼不已。叶梅总是不厌其烦地给我开小灶,还把一些要紧的公式和练习题做成小卡片,夹在还给我的文学书中,并利用课余时间一起放风筝的机会进行抽考,帮我加深印象。

看着在青山绿水间奔跑跳跃欢笑不止的叶梅,望着那越飞越高在蓝天白云间翩翩起舞的蝴蝶风筝,我时常走神发愣。这时的叶梅却总是有意或无意地拉拉我的手,说些“把线交给我呀……这飞翔的风筝好像你啊……”等话语。但我一想到叶梅长得那么漂亮,那么优秀,家庭条件那么好,自己家在农村,当兵这么久,仍是一个每月才拿几十元津贴费的大头兵等现实问题,内心深处的自卑心理开始作祟,连叶梅伸过来的手都不敢去摸一下。

转眼就到了广州的梅雨季节,阴霾的云团像一个巨大的锅盖,罩在山下低矮的营房,连水泥地板都能冒出水来,抓一把空气,手心都是湿漉漉的。没有阳光,也看不到亮色,像极了我当时的心境。高考时,叶梅成绩很好。因我们那批学员属军队送往地方大学新闻系的定向培养生,部队的推荐意见很重要。录取时,先把上线的考生笼统划线,再按在报刊上发表的新闻作品成绩优先录取。因叶梅上稿率有限,又一次与她-i5仪的大学失之交臂。后来,我曾设想,如果我和叶梅同时被录取,随着交往的增多,也许那种朦胧的感情会有所结果。可生活就是生活,总是没有那么多如果可言。

将要离开文化学校的那几天,我和叶梅常常爬上一起放风筝的青山,坐在摊开的军用塑料布上,谈得最多的竟是文学。叶梅说她从小就爱读书,常常被电影、电视、小说里的

故事情节和人物感动得泪流满面。一套被她翻看得卷起了毛边的《红楼梦》,常常被她的泪水浸湿粘到一块。特别是当她看到黛玉葬花、宝玉出家等章节时,基本上是看一页,泪流一页。

叶梅一直认为葬于九嶷山舜帝的爱情故事非常凄美。

舜帝两位如花似玉的娇妻娥皇和女英忽闻夫君崩于苍梧之野,她们望着水云弥漫的洞庭湖,路断波横,招魂无处,不禁

肝肠寸断抱头哀哭,最后竟至双双哭死,连她们哭泣之处的竹子也长出了斑斑泪痕。叶梅说,每次她读到此处,总会泪湿衣衫。所以,叶梅在刚当兵不久从武汉坐火车到广州的出差途中,便一直记住了湖南郴州这个地方。她认为在京广线上,郴州离九嶷山最近,此处也一定很美很美。在火车路过郴州站停车的间隙,她走下火车想看看梦中的郴州。现实中的郴州显然没有叶梅想象中的美妙,但凭栏远望那感怀的泪水仍然湿透了眼睛。就在叶梅被开车的铃声催回车厢时,她放在茶几上托旅客照看的手提包却被火车外的小偷从窗外顺手偷跑了,也把她从理想的文学梦中惊醒。

有梦的女孩,有如一只在蓝天中翱翔起舞的风筝,让人产生无限的梦幻与憧憬。

不久,叶梅退伍回乡,在一家国有银行当上了一名兼职的团委书记。这期间,我们还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联系。让我确定与叶梅分手的原因,是我接到了她的一个电话。那是在我大学临毕业不久的一天晚上,叶梅把电话打到了班里唯一一部架在电视机室里的公用电话上。因班里的同学叶梅大都认识,在我还没从宿舍过来之前,一帮同学早已争先恐后地与她聊上了。待我与之通话时,我感觉电视室的气氛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受此感染,通话间我有些不大自然,说话有些嗑嗑巴巴,本来就不标准的普通话更有些不地道了。没心没肺的叶梅却在电话里哈哈大笑,称我说的话她有三分之一听不懂!这种情况在我后期的工作和生活中曾多次发生过。我平常说话,无论是逻辑性还是口才,自我感觉都还不错。可只要一到比较正规的场合,稍一紧张,我的脑子就会一片空白,结巴,红脸,词不达意,等等,什么都来了。女儿上小学时,我和妻子曾参加过她在班上竞选班长和文艺会演的家长会。我发现,平时嘻嘻哈哈说话常常颠三倒四的女儿,只要一站到台上,闪光灯一亮,她便倍儿精神,不但台风像模像样,说话也特别顺畅。为此我曾装着不太经意的神态询问过女儿。小孩竞一边咬着冰激凌,一边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站在台上心里要忘掉自我,大胆发挥就是。女儿从小就在优越的生活环境中长大,生活和学习特别自信,完全不像自己儿时的成长环境,贫穷、冷落、看不到光亮……几乎是我生活的主色调。卑怯、偏狭,乃至于仇恨等不

教文‘叙事l

1。1

健康的心理因子曾紧紧地伴随着我的童年,早就在荒芜的心田里生根发芽。更何况,小时候,我家旁边有位患先天性结巴的邻居,没有娱乐的童年,我和一帮穿开裆裤的小伙伴常常以学结巴为乐。久而久之,自己说话不小心就会连贯不上。

一句“三分之一听不懂”仿佛把我又拉到了有些自卑自怜的现实。记得那是我辍学在家的第一个端午节的凌晨,母亲把我从睡梦中拍醒,塞给我一张肉票和一叠卷起了毛边的钞票,叫我步行十多公里到集镇上去买猪肉。母亲还不忘嘱咐我,买猪肉时叫屠夫称一整块,不要砍碎,这样斤两会足些。缺肉少油的乡村生活,早已让我嘴里淡出鸟来。听说去砍肉,我一蹦蹬就跳到了床下。太阳爬上茅草屋前樟树梢的时候,我气喘吁吁地把猪肉背了’回来。我蹲在台阶上吃着冷早饭,母亲却忙着在门板上砍猪肉。老人用手当尺,比划着把整块猪肉用菜刀砍成了均匀的五份,并用草绳将一份份重新绑好。见我有些纳闷,母亲解释道,大哥今年刚订婚,这五份猪肉是要送到大哥未婚妻家去的。那时老家年轻人结婚有一个习俗:男方由媒婆出面说好对象后,一般是先订婚,男方要给女方送“三转一响”,即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再加一部叫得响的收录机。订婚后,还需有两到三年的“考察期”。这期间,女方家遇上农忙或要紧的事,男方就是再忙也得放下手头上的家事,先到女方家帮忙。至于过年过节,男方不但要给未来岳父岳母送礼,而且还要给女方的姑妈、姨妈、叔叔、伯伯、舅舅等至亲家同样送上一份。如果碰上女方亲戚多,真要有“七姑八姨”“五叔六舅”,也就该男方家多

“出血”了。见母亲把猪肉分完,居然没留下一星点,我不知

哪来的怨气,顺手将门板上的一块猪肉扫落到了地上。母亲

急得差点掉下眼泪,一边拍落粘在猪肉上的泥土,一边狠狠

地数落,骂我:“你这小没良心的,以后也要找对象,看你送不送礼!”听后,我竞不加半点思索地随El反击道:“我以后找老婆坚决不送礼,不结婚拉倒,宁愿打单身!……”母亲气得拿着扫帚,把我赶出老远老远。十多年后,我穿着皮鞋带着新婚的妻子从都市回到老家看望父母时,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当提及少年时我说过的“气话”,母亲竟然说早忘记了。母亲的话无疑让我有些失望。从那时开始,我便感觉自己的心理多少还存有不太健康的因素。年轻时的贫穷和自卑,演变成了后来过分的自我与自尊。

尽管我知道,自己大学毕业后,便能很快地穿上皮鞋,可我那无时不在的自卑心早已浸淫到了我的骨子里面,像极了一只长满矛尖的刺猬,虽然能暂时保护一下弱小的自我,但常常会刺痛那些接近我的人。叶梅不经意的一句玩笑话,无疑加重了我内心深处那无时不在的自卑感。想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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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散文.叙事

些,我虽有过犹豫,但还是下狠心慢慢地摁灭了这爱的星火。我与叶梅恢复通信联系已是分别二十多年后的一个冬El。她给我发来一个短信:窗外好大的飞雪哦,我好想出去放风筝,拥抱这漫天飘洒的雪花呀……这时,我却有些莫名其妙地给她回了七个字:“三分之一听不懂!”“你这没良心的,还在取笑,害我白白等了你八年!Y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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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我辜负了一段如歌的青春岁月,也辜负了

一颗驿动的芳心。但我又能怨谁呢?如果要怨恨的话,也只

能是怨恨自己躲在心灵深处的那只用自卑织成的蚕茧。

两个战友

马六和刘小牛是和我一起从湖南来广东当兵的战友。广州本地话中把猴子叫做“马骝”,马六刚好与马骝谐音,所以一到连队,许多广州兵便直接把他叫做猴子。刘小牛则被他Yf]Ⅱq成阿牛。

阿牛和猴子一胖一瘦,两人文化都不高。入伍登记表上虽然填写的是初中毕业,但毕业证书却是体检合格后临时走后I'-N'办的。阿牛初中只读了一个学期,就回去放牛了,猴子初二也只读了一半。他们俩在新兵训练时同在一个排。两人在带兵班长和连队干部的教育下,立志要做个好兵,让大伙刮目相看。他们苦练军事技术,新兵连第一次考核,两人各夺得了射击和擒拿格斗的第一名。平时,猴子还干些帮战友洗衣服、节假日帮炊事班杀猪宰羊的好事,很快成了我们同来的这批新兵中唯一一个连续受到连队两次嘉奖的新兵,阿牛也得了一个嘉奖。

新兵下连队分配时,阿牛和猴子又一同分到了连队炊事班。阿牛是主动要求去的,他认为炊事班离连队干部近,干出了成绩容易受到干部们的重视,猴子却是在新兵大都不愿意去炊事班干锅碗瓢盆交响曲的前提下,被连队干部“点将”下去的。乍一分到勤杂分队,对前途满怀憧憬的猴子有些想法了,加之平时工作时爱与炊事班长提些工作意见,发表些个人看法,如此一来,班长便有些不太喜欢他了,在工作中用猴子自己的话说就是喜欢给他穿“玻璃小鞋”。好几次,猴子向连队干部提出要求调离炊事班的申请,但因调配原因,均未能如愿。为这,猴子认为,连队干部不重视他了,工作干得再好也是白搭。渐渐有些心灰意冷,不求上进

了。一日下班后,猴子见炊事班长用面粉袋装了半袋子黄豆

藏到橱柜下面,猜想班长可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便想趁机“整治”一下班长。于是,也找到一个面粉袋,跑到田径场灌上了半袋沙子,来了个偷梁换柱。待夜幕降临时,他便躲在伙房前的芭蕉丛后观察动静。果然,不久炊事班长见四下无人,扛上面粉袋便朝营房后面的家属房走去。偷窥的猴子,

用手捂嘴偷笑得差点失声。

打那以后,猴子便和炊事班长“耗”上了。连队杀猪加菜,猴子想单独弄几块肉出来和我们老乡“开小灶”。炊事班长料想,闻到腥味的猴子肯定会有小动作,于是在他砍肉时,特意搬了张凳子坐在他的前面假装看报纸。可猴子就是猴子,他利用砍肉中间冲水打扫案板的机会,作出不小心的样子,突然间将一大盆水朝班长座位下冲刷过去,一下把班长的裤脚淋湿了大半截。班长虽有些恼怒,但又无从发火,只好悻悻地回宿舍换裤子。就是这当口,猴子快捷地将两块早已砍好的瘦肉装进了肥大的冬装裤子口袋里。待班长返回,看到的却是吹着口哨埋头干活的猴子。

同样是连队杀猪,就在我们几个老乡和猴子一起聚在远离连队的猪圈里,用战备锅煮熟整块的猪肉,热汗淋漓大快朵颐的时候,阿牛却提着一个猪心和半只猪大腿大大方方地送到了连长家里。还跟连长说:“猪只有一只猪心,连队只有一个连长,猪心应该给连长吃!”阿牛后来跟我们说,开始时,连长还有些客气,但听阿牛这么一说,绷紧的双脸就开始有了笑容,并用力拍了一下阿牛的肩膀,叫他好好干。猴子却不断地走下坡路。不久,阿牛就被任命为炊事班副班长。老兵一退伍,他又顺利地当上了班长。

记得在连队的军人大会上,阿牛做炊事班长和猴子去连队猪圈当饲养员的命令是一同由连长宣布的。如果说猴子前面作践班长有些恶作剧的成分的话,那么自他被宣布当“猪倌”的那一刻开始,就明显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八十年代初期,驻地农村乡镇的居民刚刚解决温饱,生活还比较困难。那时的乡镇路口有一个裁缝店,店主是一位上了些年纪的寡嫂。跟着寡嫂生活的,还有她那芳龄-FA长着两只水汪汪大眼睛的女儿。平时,寡嫂专靠给驻地的官兵缝补衣服贴补家用,在镇办工厂上班的女儿节假日和下班收工后也会帮母亲打打下手。因基层连队都是清一色的男同胞,平日极少见到女性。这样一来,节假日和课余饭后的

休息时间,裁缝店里总是聚集了许多拿着旧衣服、破鞋子有

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散兵游勇。一般的兵们是极少见到寡嫂的女儿的,平日正常的缝补都是由母亲接待,只有个别来往密切的“关系兵”才能偶尔与女儿打个照面。猴子还真就是猴子,闲来无事时他总会隔三岔五地找机会给裁缝店的母女俩送些衣物、食品什么的。每次猴子送东西,都不会全送,一次要么只送上衣,不送裤子,连解放鞋也是每次找理由只送一只。第一个周末送左边这只,第二个周末再送右边那只。聪明的猴子显然没将聪明用到正道上,当时他似乎是憋着一股邪劲做这些“没有屁眼”的事,唯一的想法就是让人感觉:他猴子做什么事情都要比一般人聪明和能干。

后来,我调去了机关,慢慢地就和猴子、阿牛失去了联络。

不久,听说猴子在部队干够三年就退伍返乡了。猴子退伍后,安排进了县民政局所属的一家机械制造厂。进厂后的猴子,工作认真负责,不久就当上了车间主任。怎奈猴子运气不佳,正当他在车间改革创薪,准备把在部队的损失夺回来,决心在工厂大干一场的时候,工厂却破产倒闭了。失业后的猴子开过小店,在外打过工,最后因生活所迫不得不在县城靠用摩托车载客维持生计。阿牛则有些顺风顺水。连长调到营里,他就跟到营部。连长升到团里,阿牛又跟着调到了团部的小灶。反正,连长一路升迁到哪里,阿牛就一路紧跟,一步也没有落下。后来,阿牛就转了志愿兵,两年后又被破格提了干,当了司务长。再后来,阿牛又调回家乡的武装部,当了武装部的政委并兼任县委常委。

二十年后,由阿牛做东,我们一班战友在县城的酒楼聚餐。这时,我辗转接通了仍在开“摩的”的猴子的电话,叫他一起来喝酒。猴子沉默良久,似乎有些伤感地说:“这次我就不来了,如果时间再退回去二十年,我一定来。”

我的兄弟呀,时间怎么能倒回去呢?

(责任编辑计虹】

敝德事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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