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记》两次“死亡”的描写及其分析
一、崔相国亡故
戏剧开场:
·崔夫人领着家眷扶着灵柩会博陵安葬,因道途遇阻,暂停普救寺 。
·崔张爱情是在崔相国亡故的背景中发生的。
·在崔张“浪漫情愫”的具体描写刻画中,作者将父亲亡故给崔莺莺所带来的消极影响实际上是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模糊化态度。崔莺莺的恋爱心理几乎没有受到父亲亡故的影响
举例例证
1、二人偶遇梨花深院——张生道,“曾当她临去秋波那一转!休道是小生,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
如果说这是张生自己的想法,不足为信,那么我们接着看下一个情节:
2、崔莺莺花园内设香案——“愿化去先人,早升天界。此一炷香,愿堂中老母,身安无事。此一炷香……”(做不语科)许了誓愿,总算还是有良心,可是转眼间,她听闻墙外张生高吟诗作一首,便立刻韵作一首——“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是长叹人。”父亲棺椁尚停寺中,再说还是面对着香案刚刚许过誓愿,变脸就对诗,不免有惺惺作态之嫌,令人诟病。接着到了给父亲做的斋供道场,书中写到崔莺莺是恰便似檀口点樱桃,粉鼻儿倚琼瑶,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妖娆,满面儿扑堆着俏。苗条,一
团儿衠是娇。再看看众人的反应:“老的小的,村的俏的,没颠没倒,胜似闹元宵。”原本是悼念父亲、超度亡魂,却似乎有点变了味。
纵观戏剧全本,崔相国亡故只是在楔子中被提及,寥寥几笔带过,老妇人除了在楔子中悲叹了句“盼不到博陵旧冢,血泪洒杜鹃红”,就再也没有重提。而他的女儿崔莺莺呐,表现得就更加不的明显了,反而存在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不合理之处。首先就是崔莺莺的贞操问题,莺莺小姐应该是知道自己是有婚约在身的,而且相府的千金轻易悔婚定是有辱家门,但是受过良好家教,就在严母的眼皮底下与张生私定终身,将所有的礼教全都抛到九霄云外。这一点单纯用莺莺小姐拥有大胆、开放的婚恋观,用于追求自己的幸福来解释显得有些单薄。而她私定终身的地点又是在这座寺庙里,在这座停放着父亲棺椁的寺庙里。至亲的亡故总算是一件令人悲痛的事情,毫无疑问它会营造一种消极阴郁低沉的气氛,而把浪漫追求自由恋爱的一曲罗曼史安置在这种背景中实在是不能算作明智之举,反而令人有所质疑。
二、郑恒触树而死
我们先看一下我截取的郑恒触树而死这个情节的相关片段
1、净云:罢,罢!要这性命怎么,不如触树身死。妻子空争不到头,风流自古恋风流。
2、老夫人——“俺不曾逼死他,我是他亲姑娘,他又无父无母,我做主葬了者”
3、寥寥几句带过,夫人话锋一转—“今日做个庆喜的茶饭,着他两口儿成合者”
下面我们在原文中找一找郑恒的踪迹:
“郑恒”这一名字在《西厢记》中首次出现是在第一卷第一折崔老妇人的自叙中,从·
中我们可以了解到郑恒是老妇人的亲侄子,也是崔莺莺正式订了亲的未婚夫。
·红娘也有这样一句话是说郑恒的-“你倚父兄仗势欺人” 这就是我们不见其人,而闻其声,所简单地在大脑中勾勒出的郑恒这个人物形象。
郑恒第一次正式的出场呐是在第五卷的第三折中,他收了姑母的信赶来,满心欢喜地想娶莺莺表妹。不过等待他的却是表妹另许他人的噩耗以及红娘的嘲弄,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挽救原本属于自己的幸福婚姻,郑恒说了“姑娘若不肯,着二三十个伴当,抬上轿,到下处脱了衣裳,急赶将来还你一个婆娘”这样一句狠话,还编了一个张生娶了卫尚书千金的谎话给莺莺和张生的圆满爱情造成的一个小小的波澜。
根据这些信息,我们小组就郑恒之死这一描写研究讨论出两种结果,下面进行一一解说:
【讨论结果一】
有人认为郑恒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他的出场反而使剧情拖沓冗长。实际上,仔细考虑剧本舞台效果与情节安排,作者在郑恒身上也花费了不少心血。在《西厢记》以前的爱情戏曲,以悲剧为结果的占大多数,而元蒙统一全国后,历经战乱的人们对安定生活的追求与满足,更喜欢“大团圆”式的喜剧结局。郑恒的出场,挑拨、胡闹,扮演的是丑角,可以定义为反面角色,这样便为大团圆结局设置了一重小障碍,增加一番悬念,让人观后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满足于轻松,不至于使观众剧未散而心先散。
(李渔在《曲话》中强调戏曲要“密针线”,就是说在洋洋洒洒一部大戏中,关目孔
多,事情烦琐,人物之间必须如草蛇灰线,互相起伏照应,无懈可击,这才是妙文。)
王实甫设计的郑恒虽然安排在最后登场,为喜剧的结果推波助澜,但远在首本楔子就通过老夫人的口将郑恒作了交代,中间赖婚时又提起,使人对郑恒最后之闹有所准备,直到最后才让他顺理成章地出场争婚,又让他触树而死,既迎合了观众趣味,又“治罪于恶人”。
【讨论结果二】
郑恒之死破坏了大团圆结局的喜剧性
依据:
1、郑恒并非十恶不赦。他虽然出身名门,祖上做过宰相,他父亲又是尚书,但不幸的是他的父母双亡,可以说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除了姑母、莺莺之外没什么亲人。原本顺理成章地婚姻却遭张生插足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郑恒并没有做积极的应对工作,只是消极地想了一个说谎的办法。其实更为积极有效的办法是将崔夫人、张生一干人等告上公堂,让法律作出一个决断,毕竟郑恒和莺莺的婚事是老相国在世时定下的,这对郑恒来说是一个很有利的条件。然而他却是用消极的死亡来面对, 这样的郑恒不但不恶,反而还显得很懦弱。
2、还有在郑恒自尽时的表现,老妇人 说了句“俺不曾逼死他”。首先让我想到的是唯一贯穿老妇人行为的宗旨就是“不辱没了俺家谱”,她的冷漠,一句“俺不曾逼死他”将所有关系撇得干干净净,转而关心崔张二人。
还有郑恒自尽之后,莺莺和张生的表现令人稍有不解—— 对于郑恒的自尽两个人都显得很冷漠,反倒是直接恩恩爱爱地去成亲。可以说郑恒的死丝毫没有对任何人造成影响。
再附加一组对比,我们就能看出其中一些破绽:
孙飞虎——罪行要比郑恒大得多,围困普救寺,强要崔莺莺,兴兵作乱,扬言要把普救寺僧俗斩尽杀绝。但是,戏曲中并没有安排情节砍他而是打了他一百大板。其实理应是郑恒也应该与孙飞虎有一个同样的结局。一个企图用武力强抢崔莺莺,一个妄图依赖封建礼规束缚和谎言获取芳心,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俩与张生可谓是情敌,只不过是败北而归。总而言之,郑恒虽然有时候表现的有点恶,但罪不至死。郑恒的死亡描写是优美乐章中的不和谐音调,看似顺理成章又经不住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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