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道论”浅说
当代社会的经济政治生活,要求人们从思想观念上由以往单纯的“政治人”、“经济人”、向“文化人”嬗变。当世界上有识之士分析了基督教文化、伊斯兰教文化、佛教文化和儒家文化各自的利弊和当代全球社会生活的发展需要后,都不约而同地把思想的触角伸向了中国的原始道家文化。因此,深入挖掘道家文化的核心 “道论”的精义,对发展着的中国和世界,对“政治人”、“经济人”向“文化人”思想观念的嬗变,重塑民族之魂和世界理念,有着极为重要的启示性意义。
老子》“道论”浅析
《老子》一书作为其社会政治学说-“德论”立论的基础-“道论”,以其丰赡的学养和深邃的思考,阐发得格外高远也格外宏富,其宇宙论、社会论和人生论,几乎涵盖了被后世称为宗教、哲学、史学等各种具体学科的知识,并且其思想的光芒历久弥远,甚至超越了种族意识成为了人类意识和宇宙意识。
首先,《老子》的“道论”以无以伦比的智慧确认了宇宙论和本体论,并且进行了超因果的推论。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王弼注《老子》第二十五章,下同)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第二十一章)
《老子》“道论”开篇就在“独立”和“周行”的情状下,即既不可分割又不是静止的状态中,以完全抽象的概念阐发了“道论”,确认了宇宙本体。(郭店楚简《老子》就以此段开篇)而这正暗合了人类100多年前才搞明白的辩证唯物主义原理。并且,又对“道”由粗到精、去伪存真地在意识上真切地确认它(“其中有信”)。这是需要何等的智慧和大勇呢?
需要指出的是,我们现在的辩证唯物主义哲学智慧,只强调物质的第一性,是建立在西方哲学以“有”为本体论的基础上的,对物质的生成之“道”不去再追问。这就有认识的局限性。而《老子》“道论”却对“独立”、“周行”的宇宙本体提出了疑问: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第四章)
这个“先天地生”的“道体”渊渊湛湛,或存或无,好象是万物之宗本。但按形式逻辑推下去,这个“万物之宗”是谁生的呢?这就不是形式逻辑所能解决的问题。因按因果说,“物物者非物”。那么既生物又非物的东西是什么?这比光物质的波粒二象性麻烦多了。即使按超银河系的现代宇宙论质能关系说,如果因果论的物质是时空条件下的有限性的话,那么“道”这种“独立”得不能分割的东西,就是超时空条件下超因果的无限性。这种完全彻底的超时空的无限的抽象概念,比西方“存有论”的宇宙观和本体论超越得多,既不是“上帝”概念所能比拟的,也不是佛教单向度的来世概念所能比拟的。
其次,《老子》“道论”表达了社会政治论——“无为”。
《老子》作为当时的社会政治学说,其“道论”必然要在“德论”上有所体现。而“德论”的“无为”又是其社会政治学说的核心概念。所以对“无为”有必要作深入的探讨,尤其要对“无为入无间”作细致的分析,方能对“无为而无不为”的辩证法哲理有透彻的
了解。更能对“道论”有所阐发。
老子认为:“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第二十九章)“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第四十八章)也就是说,根据其“阴阳和谐”的天道认识论,老聃认为作为执掌“天下神器”这种现象是不可为的,是不好按照私己意志“为”、“执”的,是必须“无为”的。
对于“无为”的本质,曾经“学天官于唐都,受《易》于杨何,习道论于黄子”的太史公司马谈在“论六家之要旨”中说:
“《易大传》:‘天下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途。’夫阴阳、儒、墨、名、法、道德,此务为治者也,直所从言之异路,有省不省耳。”接着说:“道家无为,又曰无不为,其实易行,其辞难知。其术以虚无为本,以因循为用。无成势,无常形,故能究万物之情。不为物先,不为物后,故能为万物主。有法无法,因时为业;有度无度,因物与合”。(《史记卷一百三十·太史公自序第七十》)对于《老子》这种“不为物先,不为物后”、“因物与合”的“无为”论,《淮南子》一书是这样解释的:
“所谓无为者,不先物为也;所谓无不为者,因物之所为。所谓无治者,不易自然也;所谓不治者,因物之相然也。”(《淮南子·原道训》)。
“无为者,非谓其凝滞而不动也,以言其莫从己出也。”(《淮南子·主术训》)。
“¨¨¨所谓无为者,私志不得入公道,嗜欲不得枉正术,循理而举事,因资而立功,推自然之势,而曲故不得容者,事成而身弗伐,功立而名弗有;非谓其感而不应,迫而不动
者。若夫以水熯井,以淮灌山,此用己而背自然,故谓之有为。”(《淮南子·修务训》)。
《淮南子》这种“不先物为”“莫从己出”和“私不入公”的解说,基本上说出了老子“无为”思想的实质内容。只是如亚里士多德分析“中庸之德”一样,听着易解,做着难办;因为在物易察,在事难握。相比之下,还是不如《老子》原书的“无为入无间”简洁明白。
老子说:“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间。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第四十三章)对于“无有入无间”,已故的高亨先生说:“此从王弼本,亨按:‘无有’当作‘无为’,乃后人误改。‘无为入无间’,是说无为的政治都达到无间隙之处,即无为而无不为之意。下文: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即承接此‘无为’而说,便是明证。”(高亨著、华钟彦校《老子注译》,河南人民出版社,1980.3第1版)
其实,《淮南子》解释的“无为”,还是在于主客二分的弊病,而不能达到“无间”的程度,也就是没有上升到“道论”的程度来解说。按“道论”的角度,中国社科院宗教所戈国龙先生解释说:“凡有为必有限,有为只能是部分的,有为只能使你从道中分离出来;你无为,道就有为,无为使你与整体和谐。”(《弘扬老子文化国际研讨会论文集》,中州古籍出版社,2006年1月第1版第115页)这就是“道论”基础上的“无为”,这才是“无为入无间”的本真意上的那个“入”的内涵。
进一步说,不论是《史记》、《淮南子》或高亨的《老子注译》,对“无为入无间”的解释,都是停留在主客二分之“间”字上面,没有真正达到那“入”的境界。而“入”的境界才能达到“无间”,也才能是完全意义上的“无为”,也才是“道论”的境界。以此而论,古今中外的所谓“修道”、“悟道”、“体道”等等词汇,都没有“入道”一词的境界高远。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如欧氏几何中直线与圆的“切点”,既是圆本身又是直线本身,是直
线与圆二者的“因物与合”。从理论意义上说就是这种“无为”境界的“入”。再如人的呼吸也是这样,越无为越自然,越合乎“道”;等到你有意识去感觉它,反而是有为了,不自然了;只有你睡着了才真正“无为”了,才是真正的合道自然,醒来也才会神清体舒。这就是“道论”意义上的“无为”。
再次,《老子》“道论”表达了人生论——“贵柔”。既见于第四十三章,也见于第四十章:“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这几句话是《老子》一书的总纲,提纲挈领地包含了“道德”的社会论和人生论,又抽象地孕含着宇宙论和认识论,并且用“和谐”的观点和运动的观点去分析,也很有哲蕴。此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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