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风雨也无晴——我的教育故事

编者按：在本刊２００５年第１１期，我们刊发了岳龙老师的《促进教师专业发展的教　师生活史研究》一文，向读者推荐“个人生活史研究”这样一种反思和成长的方式。　诚如作者所言，　“教师过去所发生的一切生活历史故事，都会逐渐发展成为足以支配　教师日后思想与行动的影响史”。教师的实践性经验，源于自己的成长经历。因此，回　顾自己成长中的点点滴滴，就是在梳理自己所接受的教育或成为人师后的成功与失败，　也是在重构自己的教育价值观。本期我们刊发林光灵老师的教育故事，正是在实践这　样一种反思形式。我们期望有更多的教师采用这种形式，通过回顾和分析自己的成长　经历，来揭示自己教育思想和教育情怀的形成和变化过程。　也无风雨也无晴　我的教育故事　泉州第七中学林光灵　我出生于闽中山区一　个穷困农户家庭。祖上三　代，或者说是祖上Ｎ代没　的根本原因。教室是土墙泥　瓦，光线昏暗。第一次拿着　课本，写着作业，对学习、　有一个读书人。童年的艰　辛与自卑也许是我一生都　无法忘却的记忆。１９７３年５　月２０日，是我的生日，西　方哲学奠基人苏格拉底也　是出生于这一天。苏格拉　底说：　“人啊！认识你自　己。”缘于此，我要叙说我　的教育故事，让心灵唤醒　对未来充满无限期许，心情　如山区的秋日，好爽朗。然　而好景不长，因为调皮、好　玩、违纪等原因，我常常招　致老师的体罚，打耳光、拧　耳朵、留班、扫厕所……那　时一切可用的体罚方式，我　都受用过，不过不是受用最　多的学生。很快，我学会逃　学，学校成了我的失乐园。当时的农村没有网吧、影　吧、游戏厅，我的乐园是五月开满杜鹃的山野，是六　月黄瓜成熟的菜地，还有那清澈的小溪、喧闹的集　市。从８岁开始，我成了稻田守望者。我乐，故我在９　自我对教育的理解与感悟，通过回看我从事教育事业　的心路历程，去寻觅做好教育工作的智慧与激情。　小学前的事很模糊，没有什么可诉说。唯一的记　忆，是四岁时经历人生的第一次远行，独自一人到已　出阁的姐姐家，距离我家两公里，中间有一座桥，是　那次行程的唯一惧怕。自那以后，我在邻居中有了一　点影响力，邻人在夏日纳凉闲谈中常说：　“这个小灵　子，以后不简单。”这是我听到第一个对我个人的发展　性评价，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激励我一生努力的心理基　到了三年级，我到乡里中心小学读书，开始听到　手风琴、脚踏琴，听到语文老师用普通话上课，开始　看电影。记忆中，看完《泉水叮咚＞的那个夜晚，我　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失眠。我渴望成为一个城里的　孩子，可以看车，看动物园里的动物，看高楼，看红　绿灯，可以听带着微笑的老师给我上课，可以与老师　分享一块生日蛋糕，可以与老师同听一首美妙的乐　石。第一次体验什么是教师、什么是学校、什么是教　育、什么是教学是在１９７９年，那年，我６岁。那时的乡　村小学，没有正规师范毕业的教师，上复式班，没有　音乐、体育、美术等课程，语文教师居然用方言讲解　课文，这是我后来普通话测试考两回才通过二级乙等　曲。影片中亲和、富有爱心的教师形象给予童年的我　无限憧憬，我也第一次觉得当一个好老师是多么的充　实与快乐。第二天上课时，我睡着了，语文老师用铁　２６　粕止耙｛２００６．１　丝条抽醒了我，说：　“一个臭卖莱家庭出身的孩子，　有权力在课堂上睡觉吗？”自那以后，我患了口吃病，　直到进入大学才不治而愈。学了西方教育史，我才知　了，紧张得满头大汗，下课后步履沉重，有一种虚脱　的感觉。大学所学不知使用，此时才会体会到原来教　育教学是一门实践性科学，理论到实践有一个巨大的　鸿沟，我实难跨越。失眠、无助感、焦虑感一同袭　来，终于撑不住了，请了病假，回老家休养。两周　后，重回岗位，教初一历史，未担班主任。生活要继　续，困难要超越。教而后知困，困而后知学，学而后　知不足。我开始去听校内优秀教师的课，历史、生　道，我的童年经历的教育诚如夸美纽斯所言——“学　校是儿童心灵的屠宰场”。　转眼小学毕业，进入初中。初一在农村中学度过，　那一年，有两个人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一个是校长，教　我数学，育人特严厉，板书特工整，着装特整洁，生活　特有规律，无论寒冬还是酷暑，他总是５点３０分起床，　很受学生和家长敬重。学生特怕他，从没缺过他的课，　作业按时完成，从他身上，我懂得了做一个教师所应　有的师道尊严，可是～年里罕见他的笑容，虽可敬却不　可亲。另一个是历史老师，半秃，一年不洗头，也不洗　澡，我是不敢向他问问题的，受不了他身上的“男人　味”，更搞笑的是他不会用普通话上课，有时竟说拿破　仑是英国人。也许是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我初入教育　职场就提醒自己不要带着“男人味”进入课堂，懂得整　洁得体的仪容仪表可以提高课堂教学效率。　１９８４年，我人生的转折点。父母进城经商，家庭经　济有了改善，我有机会进城复读初一，虽只是县城的　二流中学，但与农村中学一比，可以说是两重天。县城　中学有更多的学习资源，有更多的专业教师。但是，专　制型教师占大多数，体罚成普遍现象。不满于当时的　学校环境，进城第二年我辍学了，成了后街男孩。辍学　期间，帮家里做事，在烈日下骑着三轮车为客户送　货。劳动教育人，做体力活厌烦了，倒很怀念学校的生　活。重返校园后，一发不可收拾，我由后街男孩变成品学　兼优三好生。１９８９年我考入县城唯一的一所重点高中。　进入高中，当时虽不懂得什么叫人生规划，但是　朦胧中总会想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　事。在高中时代，我很羡慕教师的生活方式。教书育　人，授业解惑，运动休闲。当时只是体验教师生活的　表象，而难体味做一个教师的辛苦。因此，在高考填　志愿时义无反顾地选择师范大学。但在大学的四年，　我变得理想信念消弭，奉行功利主义和实用主义哲　学，对教师职业产生说不出的反感与鄙视。因此，大　学四年，以六十分万岁为黄金法则，走过人生最为迷　茫、最为荒废的四年。现在想来十分后悔，在夜深人　静时，常想要是时光能够倒流，我会为所从事的教育　事业做更好的准备，积累更多的专业知识。悟到这一　点是我任职后第一年。　１９９７年，我进入泉州七中工作，担任初一年政治　教师，兼班主任。第一堂课２０分钟我就把内容讲完　物、数学、语文……几乎各学科的校内名师我都聆听　了，这让我重拾逝去的信心。第一年的教师生涯，我　打过学生，上过无数失败的课，过去在我学生时代发　生的不幸之事，经历一个轮回又落在我的学生身上，　我也扮演着屠宰儿童心灵的刽子手。回望我的第一年　教师生活，唯有失望二字在心头。第二年、第三年分　别任教高一、高二政治，我的课堂教学有了改观，但　反思当时的专业水平，仅是一个知识的灌输者，不是　一个有灵魂、有智慧、有境界的老师。　２０００年，我到教育行政部门工作，让我有了在更　高的平台上审视基础教育的机会。特别是我区进入省　级课程改革实验，我参与了多种形式的高级培训，对　教育有新的理解，人生信念也为之改变，有一种脱胎　换骨之感。三年来，我感受最深的是现行的教师教育　制度不能有效地实现教师的专业化成长，教师专业发　展滞后影响了课程改革的推进力度。受其影响，传统　的教学理念、教学方法、教学策略仍大行其道，犹如　穿新鞋走老路。这样，课程理论的先进性与课改实施　的滞后性、盲目性的矛盾日益凸显出来。带着“如何　超越理论与实践的鸿沟”、“如何实现教师专业化成　长”这些问题，我开始了教育硕士学位课程的学习，　在脱产学习期间研读了近年来国内外教育学者有关　“教师专业化成长”的著作，对教师专业成长的路径　和对策有了初浅的认识。学习使我有一种“行到水穷　处，坐看云起时”的感觉。　“教师成为研究者”、　“反思性教学”、　“教育机智”、　“实践性知识“、　“研　究共同体”等学术话语时常浸淫于我的脑海，让我欲　罢不能。缘起缘灭一瞬间，自那以后，我开始真正喜　欢教育事业，找到专业的乐趣和幸福所在，并愿为其　付出一生的辛劳与汗水、激情与智慧。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每一个教师都有不同　的教育故事。回望我走过的生命历程，我为自己能够　从事教育工作而欣慰。曾经在我的不眠之夜，我想过　我的墓志铭。铭文是：　“长眠于此的是一位教育工作　者，他无怨无悔……”羼　２００６．１磊止敏　２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