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纪念的忘却
人类社会活动的一个重要项目是“纪念”。所有的“纪念”都在着意表达我们与历史的联系,强调历史依然活跃在我们心中,尽管那些历史人物、历史事件的身影早已经重重叠叠地累积于我们的集体无意识之中。按照中国人的习惯,纪念还常常与祭祀有关,所以“逢五”、“逢十”的数字尤显得隆重。今年仅“逢十”的纪念就有好些个,比如关于鲁迅去世、关于红军长征的结束、关于文化大革命开始、关于毛泽东逝世,等等,让关注历史和主管、主持纪念活动的人们好一阵紧张忙碌。
早有人总结说,所有的历史都是当代史。历史尚且如此,附丽于历史的纪念活动就更不用说了。所谓纪念,只不过是过去的时光留给后人的想像基础和演绎空间,那些不断发掘、展示的回忆和钩沉,都是当代人的思想活动,是当代思潮借历史舞台的纵横驰骋。整理“纪念”的历史,一定可以勾勒出思想发展史的蹒跚侧影。
正因为如此,当纪念成为一种公共活动的时候,它就不得不纳入某种文化的或者政治的框架和轨道。一个逝去事物的纪念日随着时光的渐渐逼近,总会有人想起要把它拿出来念叨、折腾一番。这时候,它的必要性、合理性、合法性、时效性、可行性甚至对周边事物的连带性都会受到近乎苛求的审视。面对那些影响巨大而无法回避的历史事件,我们仿造官场上的迎来送往,制定了纪念活动的“规格”,以姿态作为表态。有些历史事件的纪念曾经令人翘首以待,最终却因为刻意地忘却了其中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失去了魅力,不免显出装腔作势的味道。但是我们也因此看到,历史事件正是这样以纪念为口实获得了现实生活中的镜像意义。
所有的纪念都是有所忘却的纪念。纪念是筛选过的,总有一些为了纪念的忘却留在时光的深处。为了逢迎现实的需要,越是必须的纪念,也许就越是有必须的忘却。忘却并不可怕,唯愿不要忘却国家和民族,不要忘却生命和尊严,还有真理的代价。
肇庆星湖@GZYPan,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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