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太多次的实习总结,以至于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下笔,既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那就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吧。大学里的最后一次实习,从态度上来讲自己还是挺重视的。记得实习的第一天,我的实习老师问我有没有什么想法,我一脸茫然的说没有,但如今,如果再有人问起我对拍照有什么想法,我大概会说出很多想法给他听,也许这就是晨报带给我的进步吧。遗憾的是,想法与实现之间还有两个字“做到”,有很多想法都还处在酝酿阶段,或是时间不足,或是技术不够,或是可行性有待讨论。倘若还有充足的时间留给我,我想自己还是愿意把这些想法一一付诸实践的。
实习的时间不长,从一开始不知道拍什么?怎么拍?到后来一步步有意识的锻炼自己对新闻现场的预判能力,这一步其实迈得还是挺艰难的。记得第一天实习时,自己曾经问老师:我们都拍什么?他回答:什么都拍。当时感觉这个回答模棱两可,令人一头雾水,如今,实习结束,别人如果问我你都拍了什么,我大概也会回答他这四个字吧。95天里,10516次快门,116个不同类型的题材,人物、动物、景物、大到天灾人祸,小到家常里短,只有想不到,没有拍不到。95天里,韶山南路258号,是自己每天都要光临的地方,从陌生到熟悉,每一天都是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步。
我想自己的实习生活大概是由一个一个的故事穿起来的,每一天过的都是那样的真实,以至于如果拿出其中任意一张照片,我都可以讲出那天发生了些什么。从第一次和老师出去时候的手足无措,到可以独立被安排出去拍照,从每每到新闻现场的一脸茫然,到后来的随机应变从容不迫。从一开始拍不到就想要放弃,到最后对每一个题的执着与坚持,这其中每一点变化都让我历久弥新。
记得第一次自己出去拍新闻的时候是拍一场火灾,到了现场,我愣愣的久久不知道该干什么,等到文字记者采访结束了,问我拍好了没有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还没有按一次快门,她惊讶的问我刚刚在干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便草草的回答了两个字:思考。她看出了我的不知所措,就开始告诉我该拍些什么,回去怎么写图说,就这样,第一次干活竟然是在文字记者的指导下完成的。
我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做事就算达不到专注,也算的上是认真的人,可实习时,我却发现原来在自己身边还有更认真,更专注的人能把“敬业”两个字演绎到极致。也正是老师做事的态度在不同程度上影响到了自己。实习第三天,和老师一起去拍袁家岭立交桥下的彩绘柱子,其实当时自己心里还是觉得这种题材挺无聊的,老师跑前跑后拍了一个多钟头,回来的路上,他突然问我像这种柱子晚上拍会不会更好看?我以为他只是开玩笑说说而已,不想第二天在图库里,我真的发现了他当晚折返回现场拍到的夜景图。可能之后的实习时间里还有很多类似的故事,可唯独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尤为深远,之后实习时,每每遇到麻烦一些的新闻题材,或是需要补拍的照片,我总会想起那天的故事,总会反问自己,前辈都可以做到如此态度,自己才刚刚实习又有什么理由因为怕麻烦而做不到呢?
让我不能忘记的第二个故事大概就是去医院拍那个被马咬伤的学生。当时和文字记者下午4点就出发去了医院,不想文字记者却两次搞错了医院的位置,最终他决定自己先回报社电话采访,让我去医院拍现场照片回来。打车到医院时已经接近晚上8点,一进门,受伤的那名学生就一脸愤怒的看着我,责怪我比约定的时间晚来了这么久,我不住的说着对不起,打算开始拍照,而她却表示自己伤的地方太痛,不能挪动配合我拍,只能提供手机里的照片,见伤者如此态度,我只能坐在床边陪她聊天,谈谈事情经过,给她剥几根香蕉,递几杯饮料,不时的也跟她讲讲我也要完成任务的无奈。可能她被我的一句“我们学生何苦为难学生”的话说动了吧,终于答应了配合我拍,当时刚刚实习不久,一切都还不太熟练,拍了许久后,伤者的同学开始质问起来:
“你到底会不会拍啊?要这么久,没看她都这么难受了吗?”
“你们报社记者都去哪了?说好过来的为什么只有你一个实习生来啊?”
“你能不能想好了拍什么再折腾她啊?”
“这要是一会儿伤口再撕开了你负责啊?”
一时间,自己仿佛成了众矢之的,除了道歉,说对不起,好像当时并不知道该怎么办。实习了这么久,也只有那天在病房里,简直委屈的想哭。回来的公交车上,在心里无数次的安慰自己,还是有收获的,毕竟拍到了伤者的照片,这就足矣了。不过在那之后,面对医院里的患者时我开始有意识的加快拍照进度,将心比心,我也希望自己完成工作的同时不给他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让我难忘的第三个故事是实习快要结束的时候发生的,当时是去拍一个因中暑死亡的卸货工人,接到线索的时候距离事件发生已经过去一天了,又恰逢周末,本想也许拍拍现场还在工作的搬运工,或者家属的愤怒之态也就完成任务了吧。可到了现场,仿佛事态并非自己想的那样,家属把尸体搬到了厂房,死者的女儿跪在地上哭个不停,看到记者来了,死者的家属索性打开了原本就不密封的棺材盖,顿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实习这么久,ICU里去世的病人也是偶有遇见的,可死相如此难堪的画面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死者51岁了,老人在家里闲不住想补贴些家用就来长沙打工,搬运每吨货只有10元的报酬,没有任何的额外补贴,头三个月试用期不发工资。工友感叹这种累活年轻人是不肯干的,老陈还算勤勉,下周就是结算工资的日子了,可他再也拿不到工资了。
他们汗流浃背,光着的黝黑的上身像是刚刚淋过水,简陋的住宿房间里没有空调和电扇,只有一桶挨着一桶工人们自己泡的解暑茶。厂房里,一边是铁路上满载的货物,一边是家属抬过来的棺材和尸体,遍地的纸钱,花烛,单据。尸体边上的绢花映衬着腐烂的尸体让自己的心格外的刺痛,死者的女儿哭着喊她的爸爸,一声声,一句句都是她撕心裂肺的哭诉,我不知道自己被什么感染了,或者自己本来就是那种代入感十分强烈的人,想到了无数个这样含辛茹苦的父亲,想到了这个家庭无法抹去的痛,想到了老人也许还有未尽的遗愿……
几乎在现场是含着泪拍完的照片,家属以为我被吓到了,安慰我说“小姑娘,你放心拍,我家老爷子不会来找你的。”其实在家属说这句话之前,我还只是莫名的伤感,说过之后,却又感觉背后一阵凉意。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却对死者总是怀有深深地介怀。这种场面,自己以前大概是连远眺都不敢的,也不知道那天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勇气走近去拍,可能是现场没有别人可以帮自己,也可能是内心里自己有意逼自己的杰作吧。也许那天的照片拍的并不出彩,但在我的心里,那天的经历于自己而言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恐惧已经不再是自己面前的拦路虎。那天是我实习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突破自己的快感。
想到曾经自己的班主任毕业前跟我最后一次谈话时说:没有一蹴而就,没有一步登天,认真走好你脚下的路就够了,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这条路的终点就是你想去的目的地。也许实习的这段日子真正有意义的并非仅仅是专业技能上的提升,更让我受用的是做事时用心的态度,是在现场时执着的坚持,是面对受访者时从容不迫的自信,是一个人面对困难时内心的勇气,也是冷静过后的理性观察与思考。拥有这些,我足以自信的交出自己实习期间的答卷,更有信心面对未来充满未知的挑战与生活。